时间进入80年代末,我和老伴都已离休,俩人住着不算大的四室一厅房子,每天做饭、买菜、洗衣服、打扫室内卫生等家务活,也感到有些累。这时,大儿子提议:“你们年龄都大了,又不缺钱,找个保姆吧,你们清闲清闲,在家享享福。”听了子女的话,我和老伴商议后决定,家中继续用保姆。我虽已离休,但又被某杂志社聘任,老伴也还有一定的工作,我想有了保姆,就可以把家务活都交出去集中精力干我们的事。 说来也巧,这时家中来了一位姓田的农村客人。说到这位客人,不能不说到我们是怎么认识的。 那是20年前的文化大革命期间,我们到辽宁省黑山县芳山镇乱石村去插队。当时,从城里下放到农村的干部,是按照毛主席在文化大革命期间,五月七日发出的指示,下放到农村,去进行劳动锻炼,改造思想的,我们这些被下放的人,被称为“五七”战士。当时,被下放的机关和企事业单位的干部,数量很大,又称这些人为“五七大军”。有的农民简称我们为大军,或“王大军”“张大军”。我们这些“大军”都和当地的农民相处得很好,有些人回城后,也与许多农民保持着密切的联系,我家就如此。20来年中,我们去的那个村子的农民不管认识的,还是不认识的,凡是来沈阳为村里办事的,或者个人看病的,都到我家来落脚。大老远投奔你来了,当然就得热情招待一顿饭。有的一个人看病,带来两三个陪护人,外加一个向导,四五个人吃的不算,在我家住的时候,还得打地铺。有时,老伴还得向单位要车送这些农民去医院治病。我们越热情,来的人越勤。这次来的姓田的中年人,当年是生产队的青年电工,管我老伴称大爷,管我叫大妈。他这次来,也是找我们帮助他女儿找工作的。我们为了摆脱马路保姆市场带来的烦恼,顺便求他在村里为我们找一名可靠的保姆。没过半个月,他真的给我们送来一名中年农妇老王。 老王上岗第二天,我们大家吃过早饭后,她从厨房出来,急急忙忙进到屋,拉过一把椅子,放在我对面,右腿一跨,盘腿坐在椅子上,对我说:“我说,我的姐姐,我来可不是给你揍(做)活的!”这让我毫无精神准备,愣了好半天,也没明白她的意思,遂问了句:“那你是干什么来了?小田没向你说明白吗?”“说是说了,咱们队里人,谁都知道,老程(我老伴)大军两口子是热心肠,愿意帮助人,我这次来,就是想让你给我找个人家。”这次我才明白,她来是让我帮助找对象的,心里立刻紧张起来,赶忙问:“你丈夫没多少年了?”“10多年了。”“这么多年,在村里怎没找呢?”只听“啪!”的一声,见她双手一拍,煞有介事地说:“哎呀,我的姐姐,谁再走那一步,还找个刨‘土卡拉’的?”想不到,她的心还挺高,“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?”“你帮我找个老工人就行,我在家给他揍饭,洗衣裳。找的这个人每个月挣几百块钱就够花了。”我当时没有表态,只感到本来是求人找保姆,却是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。别看这老王人已50岁出头,长得又黑又瘦,心还挺俏。过了几天,她到街上,买了一件葱心绿的绸衬衣穿上,每天,我们上班,她在家没事,穿着那件葱心绿出来进去,东一趟,西一趟,邻居们都问我:“你在哪找这么一个保姆,一天穿件乍眼绿,不是上街,就是在大门口一站,也不在屋里干点活。” 老王还有一个毛病,让人非常尴尬。我们家客人比较多,我老伴的同事来家做客时,两个老头在一起谈话,我从不介入,可老王则不同,她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,往客人身旁一站,人家说三句话,她能插言两句。说五句,她接三句,弄得客人直皱眉头。因为是熟人介绍来的,我也不好多说什么。 又过了一些天,我看她整天象心里长草似的坐不安稳,越来越烦躁,就开始在本单位同志中间打听,又请老伴的同志帮她物色找对象。有一次,我到单位去开会,趁开会的人还没到齐,大家坐着闲聊,我问:“谁知道咱报社工厂的老工人,谁没有老伴?”有人问我“给谁找?”我将老王的情况做了介绍。没想到,一位同志取笑我:“你真是吃饱撑的,她一个农村来的半大老太太,你想介绍给谁?”我辩解说:“既然人家信任你,不给找一个,好象辜负人家的心意。”几个人同时反对,“你算了吧!”正在我犯难的时候,忽然,有一天,我路过我们居民委员会门口,发现窗上贴一则小“启示”:“本委代办婚姻中介”。我立即进屋登记,过许多天,无消息,我去问,人家说:“咱们委内的人,没有人找农村老太太。”很快,三个月过去,我为她忙乎的这件事,毫无结果。又过一些日子,老王终于按奈不住,操着黑山的土坷拉味,有点不满地说:“我说,我的姐姐呀,我让你办的那事,也没个头绪,我得走了。”她还告诉我,要去阜新她的一个亲戚家,说:“矿上的工人中有些老光棍,到那比在你们这大城市好找”。这个求熟人找来的保姆,本以为能可靠又省心,不料,不但没省心省事,还为她操了不少心。 那几年,我们先后找了三个保姆,都是由熟人介绍来的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