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年夏,我的第一个孩子降生,这一年,我开始雇用保姆。 说到这,必然要提到我用这第一个保姆之前的工作、生活情况。 1948年,全国解放前夕,我在冀察热辽新华广播电台工作,驻地是现在的内蒙古自治区的赤峰市境内。那一年的年底,我们单位接到中共中央冀察热辽分局的指示,要求我们去刚解放的天津市,接收天津广播电台,我们一大群年轻人,在几名年龄稍长的领导率领下,立即连人带无线电器材,乘坐几辆大马车,迎风冒雪,昼夜兼程进了关,驻在河北省境内的唐山市和玉田县之间的农村待命。正在大家兴高采烈之际,不料,又接到中共中央东北局的指令:“冀察热辽新华广播电台全体人员返回东北,前去组建热河人民广播电台。”就这样,我们全台人员于1949年的新年前夕,开进第二次解放的承德市(第一次解放是1945年,日本投降后,从延安开进东北的共产党人接收了伪满洲国的承德放送局。几个月后,被国民党占领)。 到承德后,我在新组建的热河人民广播电台做播音员。 承德市位于河北省的东北部,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城,四周群山包围,市区形成一个小盆地。盆地南面是市区,北部是闻名中外的避暑山庄。当时的承德市街道都是土路,市区内由深沟低坡组成。街道以沟命名的居多,如张家沟、李家沟等,沟内沟外,坡上坡下,一片片青砖瓦房,还有许多小四合院,基本没有楼房。比较耀眼的就是建在市区北部的清代避暑山庄,又称离宫。五星保姆 依山庄远眺,有棒槌峰和鸡冠山等千姿百态的景观。山庄外周,排列着溥仁寺,普陀宗乘庙等雄伟宏大,形状独特的外八庙,一幅辉煌壮丽的动人画卷,呈现在我们这些外乡人眼前。 我们广播电台就建在坡上,大家习惯地称为“山上”。职工宿舍却在坡下名为温家沟的沟里,是租住一户杨姓回民家的四合院的一部分。 四合院内的后排西侧三间,杨家老夫妻带领一个女儿住,进门的前排和东西厢房全租给广播电台,做职工宿舍和厨房、食堂用。我的宿舍,也就是我们的小家,在后排东头的一间房里。所说家,实际就是我们夫妻俩单有一间屋子。一铺炕上,两套被褥,一个木箱和一个皮箱,其他一无所有。我们进了刚刚解放的城市,老百姓能主动把闲置房屋有偿让给共产党的工作单位住,也表现了群众对共产党的拥护和支持。 房东的男主人杨大爷,为人忠厚,言语不多,家中事由老太太当家。当年,老太太杨大娘也就五十开外,个头略高,人微胖,善良、泼辣,办事果断,腿勤,行动快。每天,像我们四合院里的老管家,与我们单位的所有年轻人接触密切,大家都亲切地叫她杨大娘。 热河人民广播电台是共产党在进入这座城市的同时,新组建的宣传机构。当时,全台人员刚进入一个新解放的城市,工作特别紧张,我和我爱人无暇顾及自己的私事,又加上我们当时都年轻,对生活没有经验,也没有听取过医生对生育方面的明确指导。就在这个夏初,我们在没有思想和物资准备的情况下,儿子要降生了。 按理说,家中添人进口,本是件大喜事,可是,我和我爱人不知所措的慌乱之极。两天前的那个星期天,我还和几名男女青年去逛离宫,游外八庙,兴致勃勃地爬山坡,登庙台。两天后的一个凌晨,我突然肚子疼,起初,我还以为是吃东西不合适,不料,越来越阵痛难忍,我爱人见状赶紧起来,穿上衣服,急忙去找一对日本夫妻。当时,电台里有几名抗战胜利后留用的日籍无线电技术人员,酒井重作就是其中之一。酒井和他夫人也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,和我们都是同龄。只不过年龄稍长于我们。酒井本人是一位纯朴的知识分子,对共产党交给他的工作很热心,对中国人很友好。他的夫人妇志枝,一个典型的贤妻良母,与人说话先鞠躬,对方与其对话,她就一再点头“哈矣,哈矣”地答应。他们有一个不满两岁的儿子。夫妻俩都是热心肠。他们闻讯后,立即帮助请来市医院妇产科的主任、日本人中村秀雄,上门来为我接产。大夫听我叙述后,认为我活动多,导致提前分娩。当天下午二时,儿子顺利降生。妇志枝用我的一块盖床用的旧花布,赶做了一件日本和服式的婴儿服,给儿子穿上。房东老太太杨大娘,也闻讯前来帮助照顾生活。电台总务科的工作人员,不知从哪弄来几块木炭和一个小铁皮炉子,杨大娘给拿来点小米,熬了一锅小米粥。这顿饭之后,杨大娘和妇志芝又张罗下一步的事。就在这时,传来消息,总务科要往上面打报告了。 因为我们所有职工都是享受公家给的“供给制”待遇,吃、穿、用全由公家包下。所以,第二天,管后勤工作的总务科工作人员给我送来公家发给的一丈白布,告诉做婴儿尿布用,又给我10斤细粮,还通知我们说“政府那边说,今后可以找一个保姆”。杨大娘听说公家可以出钱给雇保姆这事,就热心地说:“我帮你找个合适的人来帮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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