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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姆和主人_ 第一卷 第五章
作者:cnjzzj  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  点击数  更新时间:2009-6-21 13:51:45  文章录入:admin  责任编辑:admin
    五
   
   
    和嫂子第一次闹别扭是嫂子带着威威从娘家回来的那一天。
   
    威威满月后,嫂子带着宝贝儿子回了姥姥家。本来我计划着准备回家,一是出来近一个月确实有点儿想家,再就是妈妈来信的事,我想回去问妈妈到底怎么回事。听说我要走,嫂子满肚子不愿意,说我是嫌她家不好了,受委屈了等等,一明哥和表哥也劝我过一段时间再回去,没办法,我只好同意了。
   
    嫂子回娘家一住就是半个月,半个月后她终于带着威威回来了。当我洗完衣服哼着小曲回到自己屋里时,嫂子正在小屋里看墙上的照片。还是一明哥为我放大的那张像片,前些时我从一明哥那儿找了个装奖状的镜框,把里面的奖状去掉,换上我的像片后挂在墙上,感觉相当好看。
   
    “嫂子回来了,也不提前说一声,我好去接接嫂子。”见嫂子回来,我高兴地上前拉住嫂子的手说。
   
    “不用接。”嫂子的回答平淡如水。
   
    “嫂子吃饭没?我做饭去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不饿。”嫂子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阴沉。
   
    “嫂子,你咋了?”见嫂子脸色不好,我上下打量着她问,“是不是身上不舒服?要不然先躺下歇会儿?”
   
    “唉——”嫂子深深叹了口气,屁股重重地坐到床上,然后眼睛朝立在床头边的吉它上望去。
   
    “嫂子,你走这几天,一明哥教会我不少东西。”看到嫂子两眼注视着吉它,我忙说,“他教我弹琴,唱歌,还给我放大了这张照片。嫂子,你看,洗得多好、多大,象真人一样。嫂子,你不知道我有多笨,弹琴时十个指头像烧火棍一样硬,怎么也弹不成谱。一明哥耐心地手把手教我指法,现在我已经会弹简单的音阶了。嫂子,我弹给你听听。”我说着就要去弹琴,却被嫂子用手摁住。
   
    “别弹了,我不懂音乐!”嫂子的面孔板得象块儿生铁,“晓凤,我不是给你说了,一明他工作忙,眼睛又不太好,你要好好照顾他,没事儿让他早点休息。可是你,又是让他教你弹琴,又是让他给你洗相片。洗那么大的相片有什么用,不净是浪费像纸么?真不知道你们在家都干了些什么?”
   
    “嫂子,你是说……”听了嫂子的话,我惊呆了。我觉得自己好象在和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说话。
   
    “好啦,去做饭吧!你一明哥快下班了。”嫂子说完朝小屋外面走去,走到门口又站住,回过头说,“这几天局里任务多,我可能提前上班,以后家里的事全交给你了,你要有思想准备,免得将来受不了!”
   
    嫂子说完,屁股一弹一跳地走了。
   
    我真不知到用什么词来形容我当时的情绪,只觉得头上天在旋,脚下地在转。我不明白嫂子为什么对我这般冷漠,我也想不出自己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她。当我把做好的饭菜端到嫂子跟前时,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眼泪总想往外涌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坐下一块吃吧!”嫂子好象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。
   
    “不,嫂子,”我低头强装着笑,“我不饿,你先吃吧,我等一明哥回来。”说罢,我走出大屋。
   
    一进小屋,我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悲伤,偷偷哭起来。哭了一会儿,我慢慢抬起头,用充满泪水的眼睛注视着墙上的照片和床头边那把吉它。看着看着,我好象明白了什么,忽地站起来,一把将墙上的像框扯下来,然后高高举在手中,我真想把它摔个粉碎。但是,不知为什么,我举到空中的手又停住了,慢慢落了下来。我掏出手帕,轻轻擦去玻璃上的灰尘,然后仿佛害怕别人抢走似的将像框紧紧抱在怀里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,你怎么还不回来?”我心里暗暗念叨着。
   
    天色完全黑了,一明哥仍没有回来,在经过苦苦思索之后,我又一次来到嫂子面前。
   
    “嫂子,”我把吉它拎到嫂子面前,“你上班后,我就没空学弹琴了,再说,我也笨,学不会,还是还给一明哥吧,我再也不学它了。”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我可没别的意思,”嫂子没想到我会把吉它送来,表情显得十分尴尬,“我不过是害怕累着一明,才说了刚才那些话,你可别生气呀!”
   
    我没再说什么,默默地把吉它挂在墙上,然后回到自己屋里。我收拾好来时带的衣物,找到笔和纸给一明哥写了张字条在花盆下压好。一切都整理完毕之后,我悄悄离开了石家。
   
    夜,闷热得很,我的心里更闷、更热。
   
    我走过几个小胡同,来到表哥家门口,正要推门进去,我又犹豫了。
   
    我该对表哥说些什么呢?就是如实说了,他会让我走吗?不能告诉表哥,我要离开他,离开他们,让他们永远忘了我!
   
    我什么都不再想了。我迅速来到公共汽车站。下汽车后,我直奔火车站售票口。
   
    “晚上没车!”售票员嘶哑的声音从小喇叭里传出来。
   
    “同志,那……”我有点儿不信。
   
    “到问事处去!”
   
    “咣当”一声,小门关上了。
   
    在问事处,我终于打听到回老家的车最早是明天清晨六点。
   
    难道就在这车站上过夜?
   
    望着售票大厅墙根处、台阶下、座椅上男女老少东歪西斜混杂在一起睡觉的旅客,我心里有些后怕了。
   
    要不然还是回嫂子那儿吧,也许一明哥正在找我呢!
   
    我的脑海中重新出现一明哥、嫂子和表哥的音容,我想到那间面积虽小,但却幸福、舒适的小屋。小屋里那皎洁如镜的月光,那令人清爽的夜风,那盛艳如画的黄和平月季花,还有那含笑的照片、撩人的琴声……
   
    我怎么能离开一明哥,扔下小威威不管呢?我不是答应妈妈好好照看孩子,报答石家从小养育表哥的恩情吗?我这样偷偷摸摸回去妈妈会高兴吗?表哥、一明哥会放心吗?也许嫂子真的不是因为我生气,也许她在娘家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儿,这完全有可能。真要是这样,那我……我怎么一下子变成小心眼儿了呢?可是,嫂子说的那些话明明是有所指的,是认真的,我难道连好赖话都听不出来吗?
   
    我再一次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。
   
    月亮不知何时已挂在大厦上空,车站广场明如白昼,彩色喷泉射出丈把高的水注,吸引着无数的游人。
   
    我懒散地来到喷泉边,让喷泉上随风飘洒的水花无情地溅落在我的脸上、胸上。我找了块干净点儿的地方,铺开手帕,席地而坐。我用双手托着下巴,一会儿看看变换着各种图案文字的霓虹灯,一会儿望望空中浮云掩映的月亮,有时也偷偷注视着那揽腰而过的少男少女。那一双双紧握的手、那一个个闪过的吻,一次又一次拨动着我的心。我情不自禁地摸摸脸上曾被表哥吻过的地方。不知为什么,最近几天那地方长了个小脓疱而且一直不好,用手指一触,还会感到有些疼痛。
   
    我正在独自想着,突然一只大手摁住我的肩膀,把我吓得蹦了起来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别怕,是我。”
   
    那人的声音非常熟悉。我定神一看,原来是李少华。
   
    李少华是嫂子的同事。自我到石家后,经常见他来看嫂子。每次来都带许多滋补品,说是慰问“郑姐”的。其实,我听表哥说过,李少华与嫂子的关系有点儿特殊,好象不是一般的同事关系,最起码有点儿“那个”。不过我是看不出“这个”“那个”的,我只是有点儿不喜欢李少华说话时那个神气劲儿。由于见过几次面,所以我也算和李少华认识。
   
    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我感到奇怪。
   
    “别问我,先说说你为什么在这儿?”
   
    李少华的普通话说得非常流利,说话时五官都在飞舞。
   
    “我……”我被问住了,低头不再说话。
   
    “是不是和他们生气啦?想回家?”李少华的语气使人感到十分亲近,“其实,我早就发现你在这儿转悠了,一定是没车了吧!不要紧,先到我那儿休息会儿,明天一早再走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不,少华哥,我不去,我在这儿坐会儿就行了。”
   
    我哪敢在半夜里跟个不太熟悉的男人乱走,虽然和他认识,但毕竟没有什么来往,再说表哥说他有点儿“那个”。
   
    “不是去我家,是去治安室。我现在在那儿帮忙,里面有休息的地方,就在大厦地下室。走吧,咱们又不是外人。”
   
    李少华的话打动了我的心,我还是随他朝大厦走去。
   
    来到大厦地下室的一个房门口,李少华上前敲门。我注意看了一下,房门上贴有“治安室”字样,这时我才放了心。我心想,多亏了李少华,要不然我还真得在广场上过夜呢!
   
    开门人是一个穿白色纱裙的姑娘。姑娘开门后,眨着眼睛,上下打量着我。
   
    “娜娜,你先去舞厅等着,我一会儿就到。”李少华对姑娘说。
   
    “好吧,”娜娜很不情愿地把手里的画报扔到沙发上,转身瞟了我一眼,又对李少华说声“快点儿”,说罢,关上房门走了。
   
    “坐吧,”李少华见我发愣,指着沙发说。
   
    我极不自然地坐下,两眼不住四下扫视着。说实话,我从来没见过这么豪华、漂亮的屋子。彩色电视机、电扇、电话、橘黄色沙发和外国电影里那样一坐一个坑的软床,床头两侧的壁灯泛着奶白色的光,脚下的地板由黑白相间的图案组成,象城里女孩儿们勾的花片儿。我觉得自己仿佛来到一个陌生世界。我收起目光,侧过脸想和李少华说话,但却发现他一边倒着水一边在注视着我。我慌忙低下头,顺手拿起沙发上那本画报翻看着。那是一本印着英文的画报,画报上印的全是些赤身裸体的外国人照片,其中有些人穿着胸罩、三角裤头,象在做什么操,有些人干脆什么也不穿……画报我也看不下去了,急忙把它扔到一旁,低头望着地板。
   
    “怎么,不好看?”
   
    李少华把茶杯搁到我跟前的茶几上,然后挨着我的身子坐下。
   
    我本能地将身体挪向一边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没必要和石一明那种人生气。他整天不吭不哈地象个榆木疙瘩,和他在一起,时间长了非把人憋死不可。你回家也好,省得跟着他受罪,一个穷会计,他能给你几个辛苦钱?要不是郑大姐对我不错,我根本不会进他家的门儿。晓凤,你别急,今晚我陪你,等天亮了我送你上车回家,连车票都不用买。”
   
    李少华说着,身子又朝我身边悄悄挨近些。
   
    突然间和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单独在一起,又是在这半夜里,我的心里既害怕、又紧张,不知该如何做才好。再听李少华胡扯八道,我心里更烦得很。
   
    “一明哥什么地方得罪你了,你在背后说他的坏话?”我生气地站起身来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你别生气。”李少华马上又变了一副脸,“我不是说他坏,我是说他太老实、傻冒!他就会算帐记帐,一点儿也不知道玩儿。结婚时为了省钱,连小娇车都不用,让郑大姐骑着自行车嫁到他家。你来他家都一个月了,他带你出去玩过几次?你看,这车站的夜景多美,要不,今晚我陪你出去散散心。”
   
    “你的女朋友不是在等着你吗?”我感到李少华不怀好意,便转身要走。
   
    “不,晓凤,”李少华用身子挡住房门,“你别走,她不是我的女朋友,她是个鸡,我不爱她,我爱你!”
   
    “胡说!”我完全明白了李少华的用意,“你不爱漂亮的城里姑娘,却说爱我这个农村来的小保姆,这可能吗?”我伸手去拉门,“你走开,让我出去!”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”李少华猛地拽住我的手,“晓凤,我的好妹妹,自从我第一次见到你,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,我一想到你,浑身就……不管我怎样克制自己,也忘不掉你的模样。晓凤,你太漂亮了,我爱你,我……”李少华说完,竟拦腰把我抱起朝床那边奔去。
   
    “你放开我,不要脸!流氓!你放开我,放开……”
   
    我竭力吼叫着,挣扎着,两手两脚在李少华身上乱抓乱踢。可是,李少华那强壮的躯体还是压到了我身上,他有力的大手扯向我的裙子……
   
    正当我感到已经无力反抗,濒临绝望时,突然响起了敲门声。
   
    “救命!救命!”我拼命喊着。
   
    李少华这才慌了,连滚带爬地从我身上起来。他提好裤子,恶狠狠朝我瞪一眼,过去开门。
   
    进来的是娜娜,没等她弄清怎么回事,我已经拎起提包,冲出门外。
   
    “臊货!”
   
    我听到娜娜朝我骂了一句,但是我根本顾不上和她理论,夺命似地朝候车室方向跑去。我忘记了是在马路上,忘记了迎面驰来的汽车,忘记了路上还有别人的存在,我只顾拼命地跑着,仿佛是要摆脱身后呼啸盖顶的洪水猛兽!
   
    “晓凤!”随着喊声,我猛地撞到一个男人怀里。我抬头一看,原来是表哥。
   
    “表哥!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头扎到表哥怀里痛哭起来。
   
    “晓凤,可找到你了!”表哥高兴地喊着,“你咋那么傻,不管有什么事,也得等一明哥回来商量商量再说,你看你,快把一明哥和嫂子急死
   
    了……”
   
    “表哥,我……”我委屈的泪水禁不住流了下来。
   
    “好啦好啦,别哭了,只要人不丢就行!”粗心的表哥并没有看出我的苦衷,他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抹着我脸上的泪水说:“别哭了,一明哥还在候车室找你呢!”
   
    就这样,我终于没能回家,只好乖乖地跟着表哥去见一明哥。
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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