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走后,张胜华就回他妈家吃饭。虽然有时和朋友一起在外吃,可每天,至少隔天,都得回家一趟,最差也要打个电话回去的。他什么时候学会不回家,连个电话都不打回去了。那一天到晚在忙什么呀?真是太奇怪了。 张胜华的电话终于打通了,那一刻,我分外激动,叫嚷道,你干吗去了,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在给你打电话,为什么一直关机呀? 张胜华说,是吗,你找我干啥? 我的天,这是他问出的话吗,他一定是昏头了,居然问我找他干啥?我说,你说我找你干啥? 张胜华说,哎,又没啥事儿,浪费钱。 我说,节约钱就不打电话了吗,你这些天都在忙什么? 张胜华好像反应很迟钝,我的语气再怎么急,他都不紧不慢的,想半天,才懒懒地说出,没干啥,就那样儿。 我说,那为什么关机? 他说,电话费太高了。 我说,你怎么不回你妈家? 他又想了一会儿似的说,都和朋友在一起。 我说,和谁? 他说,就是那些朋友嘛。 我说,哪些朋友? 张胜华有些不耐烦了,说,还能是哪些朋友,就是那些朋友嘛,好了,没什么事我挂了,你给娇娇打呵。 不等我再说什么,电话就挂了。我的心堵得慌,又拨过去。张胜华说,你钱多呀,不怕浪费电话费。 我说,我就钱多,我就浪费电话费,怎么着? 张胜华有些无可奈何,说,那好,你说,有什么话你说嘛,我听。 我一下真找不着话说了,说什么呢,我说,娇娇这两天好吗? 他说,好好的。 我说,爸妈呢? 他说,也好。 我说,你呢? 他说,不是好好的吗? 我说,你怎么不回家? 他说,没有呵,就这几天,和朋友在一起。 他完全是完成任务,我问一句他答一句,机械又死板,我自己都觉没趣。好像天天都问这些问题,竟找不到更多的话来说,只好说,你还是每天回去打一头。 张胜华说,嗯。 没什么好说的了,我说,挂了。 他说,嗯。 电话挂了。哪儿不对,想了半天,再打过去,关机了。以前只有一种情形张胜华会关机,就是他打牌的时候。接电话是赌博的大忌。上次我给张二娃打个电话,害得他打一百的麻将输了四千多。所以我尽量不在打牌时间打电话给爱打牌的人。可总觉哪儿没对头,感觉不像从前。也怪我,光为了省钱,不准人家打电话给我,弄得现在我们连情话都不会说了。晚上我还要给他打。我得把话想好,他急我不急,稳起,慢慢营造出气氛,让他对我说情话。不光今天,以后一定要记着,至少隔天打一次。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一千二,就拿一百块钱交电话费又怎么着,隔得天远地远的,花点钱打电话,彼此慰藉都不行吗,我得把这当成事儿来做。 没活儿干了,我拿了本过期杂志来翻。翻着翻着睡着了,落地钟把我敲醒时,屋子里还是空空荡荡、冷冷清清。我懒着不想起来,起来也没事儿,便又睡过去了,直到门铃响起。 陶先生来了。新理了发,神采奕奕,进门就说,今天做回锅肉。 有一天,陶先生不经意地发现,我做的回锅肉真是太地道、太专业了,他竟吃了五碗米饭。他说他好久就没吃过那么多米饭了,又说我的米饭也煮得好,不软不硬。从那以后,每个星期他至少要来吃一顿我炒的回锅肉。我非常欢迎陶先生来吃回锅肉,因为他一来,我就有猪肉吃了,我就可以大胆又大方地给齐总说,再买一点猪肉,一定要五花肉,那种三层瘦肉的五花肉。 陶先生吃完饭,呆一会儿就走了。我收拾完,跟齐总打麻将。心里老惦记着给张胜华打电话。可拨了一晚上的电话都没拨通,始终是关机。齐总说,该不会你老公有别的女人了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