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芬一日日地好起来。纱布已经拆了,也可以侧卧甚至平躺着了。几天来我的心境都不是很好,沉默寡言的。阿芬有时会主动跟我说些轻松的话题,我却依然无精打采。我真的迷茫了。 那天阿芬笑咪咪地跟我说:“大哥,那个护士好象对你有意思哦,老是跟我说你!保姆” 我精神略微一振:“啊?哪个护士?说我什么?” 阿芬笑道:“就刚才给我挂盐水的那个啊。你不在的时候她老问我你是做什么的,是不是很有钱什么的,还问你是我什么人。保姆” 我想起来了,那小护士长得还不赖,眼睛挺大的,就是老戴个口罩,脸长得咋样倒没太注意。我也笑道:“你就告诉她我是陈氏国际集团的董事局主席,你是董秘。” 阿芬一脸茫然:“什么主席?” 我心想几句话也说不清楚,还是换个话题吧。我说:“阿芬啊,我这几天老想着,不如咱们不回北京了,到乡下呆着得了,买块地盖个房子,种种菜养养鸡什么的,你说好不好?” 阿芬一撇嘴:“好什么啊!我才不愿意在乡下呆呢!在乡下住了那么多年了,哪有北京好啊,北京多大多漂亮啊!保姆” 我一呆。阿芬的回答令我有些意外,但转念一想,是啊,每个人都生活在自己的围城当中,总是向往着围城之外的生活。可是,即便你跳出了现在所处的围城,就会发现自己又处在了另一个围城当中。我是如此,阿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? 手机突然响了,吓了我一跳。一看号码,不太熟。 我接起电话:“喂!你好!哪位?” 那头沉默了片刻:“我是苏月。保姆” 我一惊,舌头都打转了:“苏、苏月?!你找我?有、有什么事?苏雯呢?不会是苏雯有什么事吧?” 苏月冷笑了一声:“你还有脸提苏雯?” 我老脸一热:“到底有事没事?你告诉苏雯一声,我现在在外地,正住院呢!” 苏月有些狐疑:“住院?真的假的?” 我说:“真的!我们家着火了,我给烧伤了!这事我能骗你?” 苏月竟然有些紧张:“你没什么事吧?严不严重?怎么那么不小心呢?” 我说:“还行吧,主要是脸没烧着,我就指着这张脸吃饭呢。” 苏月“呸”了一声:“我看你是指着那张嘴吃饭才对!一天到晚就知道贫!” 我哈哈大笑:“你还真了解我!好了好了,我逗你玩呢!是真的着火了,我就受了点轻伤,不过我妹妹给烧伤了,还得再过个一个多星期才出院。不多说了啊,我这手机漫游贵着呢。等回北京我请你吃饭!” 苏月又“呸”了一声:“你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?这么多年你这臭脾气还不改!”顿了片刻,苏月低声道:“生日快乐!保姆” 我愣了愣:“对啊!今天是7月12号,我生日啊!难为你还记得!我自己都忘了!” 苏月的声音突然极为婉转:“我怎么不记得呢?那年我还给你过过生日,你本命年那年……” 我心里一阵激动,鼻子都酸了,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沉默了片刻我说:“谢谢你。” 老半天我才回过神来,抬头一看,阿芬正似笑非笑地看着我。 这时手机又响了,家里打过来的,一接是老妈的声音:“晚上早点家来吃饭啊!今个你过生日哩!” 我心里一热,连声答应。放下电话一时感慨万分,真的,如果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记得住自己的生日,那一定是自己的母亲。家乡有句俗语说“儿的生日娘的难”,是啊,做母亲的十月怀胎都不容易啊,儿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。 傍晚回到家,一桌丰盛的晚餐已经准备就绪,哥嫂姐姐姐夫也过来了。想想有十几年没在家过过生日了。今天是老妈亲自下的厨,老爷子也破天荒没有跟老妈争。满桌子都是我最爱吃的菜,老爷子还发了句话:“今个你多喝点!我批准!” 酒过三巡老爷子还端起酒杯跟我碰杯,语重心长地道:“今天你就满三十周岁了!古人讲三十而立,你也老大不小了!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,我跟你妈妈都七十的人了,死多活少了!顾得了你一时顾不了你一世,哥哥姐姐都靠不住,只能靠你自己!” 我哥我姐一齐抗议:“讲么话!么东子叫靠不住!还又是死又是活的!老头子喝了几杯酒就瞎讲!保姆” 老爷子眼一瞪:“么话?老实话!你们也一样!都要靠自己!莫叫我操心我就谢天谢地了!” |